當人遇到不好的事情時,會不會老實地和別人說呢?我想大部分的人應該會隱瞞壞消息。
我心中有這樣的印象。
大概是因為漫畫裡經常出現這種橋段吧。登場人物受到威脅,於是獨自採取行動。
他們多半不是屈服於威脅……是不想給旁人添麻煩,打算自己一個人解決,所以才會單獨行動。這是顧慮周遭人們所做出的決定。
然而單獨行動的結果,最終卻造成了旁人的麻煩。戲劇裡或許也有這種老是因為獨自行動而陷入危機的角色。
觀眾看了會為他們捏一把冷汗,也會想說為什麼要這麼做。不過對故事裡的人物來說,這想必是拚命思考的結果。
要在這樣的狀況下冷靜地採取適當的行動,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。
我也很容易往負面的方向思考……要是發生不好的事情,最好找人商量,為此必須鼓起勇氣才行。
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,一定可以想出一個人想不到的解決方案。只要集思廣益,就能克服困境……
「不過,這還真是出乎意料……」
面對七海給我看的一封信,我喃喃說道。不,這能說是信嗎……
『懲罰遊戲還在持續嗎?』
只有一張紙,上面寫了這句話。
沒有裝在信封裡。如果寫在信紙上,我還會認為是信,但這只是影印紙。雖說就算把它當成信,事態也不會因此好轉就是了。
文字不是手寫,而是用電腦打字,普普通通的明朝體。這樣連對方是男是女都無法推測。
這種時候不用手寫文字,給人一種冰冷又毛骨悚然的感覺……不,手寫反而更詭異嗎?我沒有收到這類信件的經驗,所以不太清楚。
我瞄了身旁的七海一眼,她微微低著頭,臉色似乎不太好。不,應該不是我的錯覺,她的內心受到了衝擊。
幸好是在回家時發現的。如果是一天剛開始的時候看到,在學校很難好好安慰七海,會讓她一整天心情不好。
還有一點值得慶幸,七海發現信之後,立刻就告訴我了。她的內心想必有些慌亂,我很高興她直接找我商量。
然而,我看到信的瞬間也感到背脊發寒。我們兩個沒有當場大叫出聲,已經讓人想稱讚一番了。
突然發現鞋櫃被人放了這種東西,其實還滿恐怖的。放學回家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,我們回程時變得沉默寡言。
今天難得在七海的房間獨處,氣氛卻有些沉重。得轉換一下心情才行。
「七海……妳不是沒事吧。」
「我沒……咦?你直接認定我有事?」
七海本來想回答自己沒事,但就像她說的,我並不是問有沒有事,而是斷定有問題。這不是疑問句。
因為不管怎麼看都有問題,這種時候問她「沒事嗎?」,她一定會逞強說自己沒事。
於是……我併攏雙腳跪坐。一旦採取跪坐的姿勢,背脊就會自然地挺直,真是不可思議。
不曉得七海知不知道我在想什麼,我對一臉疑惑的她使了個眼色,接著輕拍自己的大腿。
雖然有點害羞,但我沒有表現在臉上,努力露出溫柔的笑容。
拍了好幾次大腿之後,七海似乎察覺了我的意圖,緩緩靠過來……以同樣緩慢的速度把頭放在我的腿上。
她平常就會這麼做,但像這樣戰戰兢兢地放上來還是第一次。
我溫柔地摸著七海的頭。七海默默讓我摸了一會兒,看來恢復了冷靜。
「……話說,這是不是你第一次主動邀我膝枕?」
「第一次……是嗎?膝枕已經做過很多次,我不記得了……」
感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。做過很多次膝枕……
七海好像不太滿意我的回答,有些鬧彆扭似地鼓起臉頰……但隨即轉變為安心的笑容。
她輕巧地用雙手抓住我正在摸頭的手,手指在上面游移。兩隻手搓揉玩弄著我的手。
感覺有點癢、有點痛,但又很舒服……每次接觸都令我感到一陣酥麻,不過我盡量不表現在臉上。
「妳冷靜下來了嗎……?」
「……嗯,謝謝你。我沒事。」
先前她的臉色不太好,現在已經好多了。希望我的膝枕有減緩她精神上的疲憊。
明明平靜下來了……七海卻沒有停止觸碰我的手。她摸著我的指甲、手指、手掌……像是在確認手的形狀。
那個……
「怎麼了?」
聽到我的疑問,七海默默與我對視。即使視線交會,她依然不發一語。過了一會兒,她移開視線,再次盯著我的手。
我想說讓她玩到盡興為止,於是同樣沉默地看著她。感覺癢癢的,但我要忍耐……就在這時,手上傳來被拉扯的感覺。
七海拉著我的手,讓手指碰觸她的嘴唇。
突如其來的柔軟觸感,還有濕潤的「啾」一聲傳來……慌亂的我馬上把手抽回來。
「呀……!」
我的手從七海手中解脫,她隨即發出誘人的叫聲。我舉起手僵著不動,想說是不是抽手的時候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。
不,不可能。我只是迅速把手收回來而已。
「呣……你不喜歡這樣?」
七海鼓起臉頰,伸出雙手追逐著我的手。
「不是不喜歡……我只是嚇了一跳。」
「的確很突然,但事到如今親個手不算什麼吧?」
或許是這樣沒錯,但被親還是會嚇到。再說,她怎麼會突然想親吻我的手?
七海察覺我的疑問,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,安心地笑道:
「被你摸了之後,不安的心情就神奇地消失了。沒想到男人的手會讓我這麼放心,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。」
「所以妳才親我的手?」
「我想說用嘴巴攝取陽信的話,會不會更能減少不安。」
那不是親吻,是捕食吧。攝取……我完全沒想到她有這種意圖,不禁啞口無言。
七海仰望著我,嘴巴大大張開。
我很少看別人的嘴巴內部……不過她的牙齒排列相當漂亮。七海伸出舌頭,靈巧地微微晃動。
接著她輕輕發出「啊」的聲音,給人一種口中在顫抖的錯覺……我莫名感到心跳加速。
七海張著嘴用舌頭和聲音玩了一陣子,然後突然閉上嘴巴,維持躺下的姿勢歪頭問道:
「……你不把手指放進來嗎?」
她清楚說出了令人害羞的事。呃,七海到底想幹嘛?把手指放進嘴裡?她想讓我做什麼……
「……我才不會這麼做。」
我舉起雙手表示否定。七海看著我,瞇起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。
「你遲疑了,代表再加把勁就有機會嗎……」
七海揚起嘴角,笑容中彷彿帶著惡意。與其說惡意,更像是惡作劇心態。雖然都有惡這個字,含意卻大不相同。
接著她豎起兩根手指圍著嘴巴,舌頭像蛇一樣從雙指間伸出。
如果七海是蛇,被吞下去的我就是老鼠或蛋嗎?她的動作彷彿在強調什麼,讓我滿臉通紅……我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。
七海故意發出啊嗚的呻吟聲,莫名開心地摸著被我敲的額頭,嘿嘿笑了起來。
「真是的……妳是不是在奇怪的方向上變得大膽了啊?」
「可能吧。畢竟你好像不太願意對我出手,所以我想試著用各種方式誘惑你。」
「呃,我確實說過類似的話……可是……」
「雖然有點害羞,但我會努力。」
七海雙手在胸前交握,下定決心說道。用不著努力……這話我說不出口。呃,太難開口了。
她大概是把我的沉默當成肯定的意思,喃喃說著「要在矜持的前提下誘惑好難喔……」,令人難以回答。
剛才沮喪的模樣就像是假的一樣。
不過看來她已經恢復精神,那我就放心了。
「關於這張紙……總之,要不要找睦子伯母他們商量?」
「咦?要跟他們說?」
「嗯。雖然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……但還是小心為上。」
分享情報很重要。如果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,等到出事時再後悔就來不及了。
雖說這只是在學校發生的事,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……
我會這麼想,一部分是因為這封信。儘管內容相當奇怪,上面卻沒有寫明目的。
如果是要威脅,理應寫上目的才對。比方說針對七海,或是打探我和七海的事情,把我們叫出去……信上並沒有這類目的。
沒有目的這點令人感到詭異……但也感受不到明顯的惡意。畢竟對方只是問懲罰遊戲是不是還在繼續。
對方的目的也可能是藉由送信挑撥我和七海的關係……既然我們已經共享了情報,這部分就做不到了。
儘管如此,保持警戒總比毫無戒備好。有必要向知道懲罰遊戲的人說明這件事。
我的父母、七海的父母、音更同學等人……保險起見,也跟學長說好了。
太過戒備會令人疲累,不過向周圍的人求助總不會是壞事。為了避免後悔,能做的事都做一做吧。
「是嗎……那我們走吧。」
七海從我的腿上離開,兩人一起移動到睦子伯母他們所在的客廳。小沙八也在,嚴一郎伯父也回來了,三人齊聚一堂。